【平行病历】颗颗姑娘果 悠悠医患情

“姑娘果”，也被称为菇茑，呈心型，果实如珍珠般晶莹，有黄、红色，尝起来酸酸甜甜的。图片中的果子就是姑娘果，它是一对不远千里来京求医的新疆哈萨克族夫妇的馈赠。

2022年7月底的某一天，我接到阜外医院心脏外科一位师兄的电话，他说：“我这里有一位来自新疆的哈萨克族的患者，因为主动脉瓣重度关闭不全，心功能3-4级，来我们阜外医院准备手术，但术前CT发现患者主动脉壁及瓣膜显著增厚，血沉、C反应蛋白显著升高，患者不会讲汉语，语言沟通困难，不方便自己去综合医院就诊，所以我先帮她咨询一下，以免她后续就诊走弯路”。了解情况后，我没有耽搁，立即着手安排患者来我院接受诊疗事宜。

8月初，一对高鼻深目的夫妇来到我院风湿免疫科病房，妻子坐着轮椅，眉头紧锁，神情焦虑，不时喘着粗气。我赶紧把患者安排到诊疗床上，吸上氧气后，她丈夫开始用不流利的新疆味汉语连比划带说，给我们介绍他妻子的病情——这是一对来自新疆天山脚下的哈萨克族夫妇，妻子是当地一名初中老师，2年前开始出现胸闷，并有数次短暂晕厥，而且，呼吸困难进行性加重，现在稍微动一动就喘不上来气，已经严重影响日常生活，在新疆当地多家省级医院治疗无效，不得已，辗转来到北京准备到阜外医院做主动脉瓣置换手术。

经查体，我发现患者除了心脏，还有双颈动脉均有3级以上吹风样杂音，左右胳膊的血压不对称。王玉华主任第一时间查房，迅速为患者锁定了“大动脉炎”的诊断，并立即与相关科室沟通，开放绿色通道安排检查，通过超声造影、MRA、PET-CT等影像学检查发现，患者除了心脏瓣膜病变，其主动脉、颈动脉、锁骨下动脉管壁均有不同程度增厚，检查结果进一步证实了我们的判断，我们立即为患者讨论制定了诊疗方案。

治疗过程中，我作为患者的管床医生，尽可能用简单的语言，耐心细致地向夫妇二人阐明患者的诊断、病情和要采取的治疗方案。我告诉他们如果药物保守治疗效果好，不仅能正常生活，甚至能重返工作岗位，而且大概率可免于手术。当听到有可能不需要手术这句话后，夫妻二人一直紧缩的眉头终于松开了，脸上露出了期盼的笑容，妻子双手合十放在胸前，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连声说“谢谢！”

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，患者胸闷、乏力的症状逐渐得到缓解，很快，她告诉我起床时不喘了，过两天又告诉我可以在病房溜达了，2周后告诉我可以在楼道转悠20分钟也不再喘憋了。圆满完成第一阶段治疗后，夫妻二人带着希望和期盼出院了。

一个月后，这夫妻俩第二次来到风湿免疫科病房，他们神情自若、步履稳健。见到我和王主任时，妻子立即给我们来了个大大的拥抱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，丈夫在旁边反复念叨着“谢谢！感谢！”。这一次住院，夫妻俩的性格明显开朗了许多，妻子努力向医护人员和周围的病友学习说汉语，护士姑娘们也和她学习新疆话，病房里时常充满了欢声笑语。不久，患者就可以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与我们沟通了，这也算是她来京求医的意外收获吧。第二次治疗结束后，经系统评估，患者整体指标明显好转，我们对患者心脏相关用药给予了减量，停用了一半。

2022年11月17日，尽管疫情肆虐京城，夫妻俩还是克服困难，如期而至。原来，为了方便就医，他们一直没有离开北京，而是租住在延庆山区的一个农家乐的小屋。随着患者身体状况好转，他们夫妻俩经常到周边森林散步，而且走得越来越远，在大山深处，他们发现了许多小灯笼似的“姑娘果”，于是便采摘了一些，趁着这次复查专门带来让我们品尝品尝，小小的心型“姑娘果”寄托了两位哈萨克族同胞对我们朴素的情感和美好的祝愿。

正如所愿，第三次复查，患者的病情进一步好转，自觉体力已经恢复九成多了，泼尼松已经减到15mg/天。经与她原来的阜外医院的主诊医生沟通，不仅真的不需要做手术了，连心脏用药也可以停了。夫妻俩闻讯高兴极了，用已经很流畅的汉语说：“我都好啦，哪都挺好，你们太好了！我走了这么多医院，你们不仅医术高明，而且对患者特别有爱心，总是为我们着想，感谢张大夫，感谢王主任，感谢世纪坛医院风湿免疫科所有医护人员，感谢世纪坛医院救了我们家庭……”临出院前，患者专门穿上红毛衣与我们合影留念。

2022年11月26日，这对新疆夫妇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北京，终于回到了阔别近5个月的家乡。他们来时北京还是酷暑，离开时已是寒冬；来时动一动就喘憋的妻子，离京前已经可以一口气逛完整个颐和园；来时交流还需逐句翻译，回乡前已能用流利的汉语与我们交流。这些可喜的变化令我感慨万千，我想对他们说：“谢谢你们对我们团队的信任，对治疗的高度配合，你们带走的不仅有后续的治疗方案，还有全科医护人员的挂念。”

后来，我通过我们医院的世纪云APP对患者进行了随访。当视频连通的那一刻，我看见一位虔诚的穆斯林双手合十出现在画面中，她激动地告诉我：当初自己本来是打算要进京做开胸大手术的，而且事先把后事都安排好了。可后来经过我们治疗，吃了近1年的药，现在竟然已经能够重返讲台，恢复正常工作，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。患者给我发来一段她的教学视频，看着画面中新疆天山孩子们一个个天真烂漫的笑脸，我的心彻底萌化了。回想我从医10年来，曾经的身心疲惫，精神迷茫，颓废气馁，今天随着看到孩子们的笑脸都消失殆尽。我想此刻患者的心情和我一样，以前的病痛、忧虑随着孩子们的笑声都已灰飞烟灭。这让我极大地增强了职业自豪感和自信心，并更加坚定：要坚持不懈做一个有温度的医者，治愈患者，同时疗愈自己。